2014年7月29日 星期二

泛談藝術的本質(上)

我已經拍了17年的攝影師朋友跟我說,要去定義藝術是什麼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因為藝術本身的概念就是很模糊的。

我覺得我朋友說的沒錯,但還是有些事情是可以反過來討論的。例如說,從人為什麼會嚮往藝術開始。

原始的本能來看,很可能跟求偶期時的競爭,而發展出來的審美觀有關係;美景、美人、美物、美食,一切讓我們覺得有點飄飄然,暫時可以忘記現實無趣的東西,可以進入類似催眠的愉快狀態。

聽起來有點道理但又有點危險是吧?好像跟毒品差不多--事實上,如果毒品沒有嚴重依賴性與危害健康的問題,其實也不是多糟糕的東西不是嗎?很多人也會沉迷在某個興趣裡,來紓解他們在現實生活的壓力。只要沒有惡性成癮的問題,很安全的不會反撲到現實之中(我離開這個作品以後,這個作品並不會因此扭轉了我的人生),這樣的愉悅是很接近藝術的本質。

但這樣分類還是有很大的漏洞。例如說,電視連續劇算不算藝術?一部重口味的商業動作片算不算?跑去吃一頓麻辣鍋算不算?如果只是要刺激感官而讓意識造成某種催眠或當機的效果,那好像連看著色情媒體自慰都算是藝術了。當然有比較廣義的說法,會說情色與藝術本來就不可分的,但我覺得還可以再細膩一點的討論,因為畢竟連三級片與A片都還是有點差別的。

我們就從三級片跟A片的差別去討論好了,上流的三級片除了攝影與燈光更精緻之外,更懂得劇情與分鏡的鋪陳,一樣都是一、兩個小時片子的重點,就是要看俊美肉體的性交,好的三級片會讓你能重投到尾享受那個煽情的暗示與過程,甚至是瘋狂性愛以前的深度壓抑;在更上乘一點的三級片,可以上演了五、六次的性愛場面都不會讓你覺得重複或厭倦。一、兩個小時的A片很難做到這樣,所以通常是分成三、四場不同場景與情節的橋段,才有可能說服你把整部片子全部看完。

從這樣的分別裡面會發現一個很有趣的事情,感官的刺激會不會麻痺,以及一貫性與層次的掌控,是很重要的一項指標。觀眾來到作品的前面,尋求的就是一種擺脫現實麻木的刺激,如果這一整套的刺激是缺乏自制與規劃能力的,那種顛覆的快感如果不是大幅減弱了,就是那個有效時間會變得很短。

如果把這結論套用到前面幾個例子便比較能解釋的出來,麻辣鍋如果只是吃到味覺接近麻痺,而不斷的追求更重口味的醬料,那已經離吃的藝術很遙遠了。若一部動作片會被多數觀眾歸類為商業而非經典,常常是因為有太多抄襲的痕跡,或著那個投入的情緒總是不斷的被打斷,而無法從頭到尾都全程享受那種緊張感。電視劇則往往因為拖戲或誘惑觀眾繼續觀看的意圖,遠高過了愉悅觀眾的經驗,以致於即便成功的在觀眾的不耐煩與想知道結果間掌控的很好,整套感官刺激的計算,也因為被觀眾看穿而難堪(換個比較簡單的講法,就好像爆乳而高人氣的女生爆多,但真正爆乳而長紅的其實爆少)。
到這邊我們好像可以歸納出藝術的另一個特徵,感官的刺激不是問題,問題在於不流暢、會被打斷的刺激,或著在享受途中已被看穿的刺激。最後一點「被看穿」幾乎是最嚴苛也爭議最大的鑑別方式,也幾乎是純藝術與商業藝術最大的戰場。如果每次前人曾經成功過的事情,後人的仿冒被逮到就不算是藝術,那麼後人便只能朝前人沒挑戰過的疆域才能算數,可是真要搞到完全沒人做過,又變得難以鑑別什麼上乘,什麼是下等;但對於只要能成功吸引最多觀眾來觀看的商業藝術而言,爭論這點顯得過於多餘,這塊領域比較在乎誰每次端出來的刺激比較不可被取代,反倒是外行的觀眾長期下來,比較會因為長期競爭下的厭倦,而對於藝術與商業藝術有了模糊的概念;狹義的著重單方面口為刺激的不斷加重,會特別離純藝術的領域越來越遠。

到這邊,「何為藝術」的範圍比較明晰了一些,可是還有一個明顯的問題到這邊事還沒有討論到的,那就是「真實性」的問題;一張極美的影像常會得到「太假了」的批評,好像批評的人都矛盾的忘記了,就是因為現實太枯燥乏味了,人們才會想尋求藝術得到撫慰。

2014年7月6日 星期日

大夢想家/Save Mr. Bank

「大夢想家」算是迪士尼近年的電影裡,難得一見的深入題材,英文原名"Save Mr. Bank"雖然很明確的點出了主題,導演卻還是刻意選了一個非常迂迴的方式,來描述女作家崔佛斯的創作療傷之路。很難說這種迂迴而不直述的方式,會是把這個故事的哀傷打入觀眾心房裡最好的方式,但我試著先把原本的劇本還原開來,或許比較能分辯,導演的選擇有沒有必要性。

電影一直環繞在女作家「怎麼把那個哀傷童年,轉換成廣受歡迎的兒童小說」的謎團裡。我在這邊把這兩個版本先重新整理出來。

現實童年
幼時的崔佛斯有個浪漫溫柔的父親,卻嚴重缺乏面對現實的能力,不止是在工作上失利而讓全家的生活每况越下,還不停的靠酗酒、翹班、甚至在公共場合脫軌演出的方式,來發洩他對銀行工作的痛恨。她父親也因為長期的嚴重酗酒,而開始吐血並臥病在床,小崔佛斯卻因為無法忍受父親的絕望,而翻出她母親藏起的酒瓶偷給她父親喝,但她已經被逼到極限的母親,卻也被她這樣的行為崩潰,而想跳河自殺,所幸在最後一刻被小崔佛斯拉回。願意重新面對現實的母親,把個性較强的親姐姐找來幫忙(卻也是他父親最討厭的人)。小崔斯佛的姨媽一來,馬上嚴格的替家裡建立起紀律,並承諾她們家一切都會好轉,但崔斯佛的父親最終還是因為重病而離世。長大後的崔斯佛搬去了英國,終身單身,卻因為寫下了「歡樂滿人間」這部超受當時歡迎的兒童文學,而成為紅極一時的大牌作家,個性卻憤世嫉俗又古怪。

歡樂滿人間
銀行先生(Mr. Bank)因為長期忙於工作而無暇與孩子相處,偏偏他家的小孩卻特別調皮難管教,專門以氣走保姆為名。有天有位魔法保姆乘風而飛入他們家, 「幫助小朋友甚至是她們的父母重拾歡樂,教導他們如何克服生活的困難,並且讓擁有正向思考。」(轉自維基百科)

很明顯的是,崔佛斯並非單純的將童年生活改編成小說角色,崔佛斯父親很明顯的與「銀行先生」是完全顛倒的角色,她姨媽的出場雖然很明顯的是「魔法保姆」的靈感來源,但跟那種「隨時可以召喚動物們與孩子一起跳舞」的形象天差地遠。更別提她父親過世時,她曾心痛的質問她姑媽說 : 「你保證過一切都會好轉的」,而她姑媽卻只是板著臉回說"I'm sorry"。(英文的Sorry同時有抱歉與遺憾的意思)

那是很另人心碎的一幕,要如何讓一個已經很悲慘的故事往更悲慘的方向走呢?給故事裡的人一點希望,讓裡面的人物開始相信,自己是有點幾會扭轉這個局面的-然後碾碎這個希望。若想再殘忍一點呢?揭穿這個希望只是幻影嗎?不,那還只是普通的手段而已,最高明的方式,是讓她發覺這個願望之所以被碾碎,源自於她本質上,某種緊握不放的傾向。例如說;如果他深愛的父親能夠現實一點,如果她可以不再她父親已經重病在床時,還偷找酒出來給她喝,如果她爸爸最討厭的姑媽,能夠更早來她們家帶入紀律的話,她童年的尾聲應該可以用更好的方式結束吧?

停,等等,這不是一個假的悲劇故事,而是一個真實的人生回憶啊。把一個人心裡最深愛的那部分,劃上了注定要因此她自毀的等號,不正是在徹底的否定一個人的靈魂或本質吧?崔佛斯怎麼可能一邊當起作家、發揮著她父親從小陪養的想像力,一邊坦否定自己所愛的父親的呢?縱使她在她父親過世後,終究撐了過來,卻永遠也不願評論他爸爸的缺陷。她雖然學會了要靠自己為自己的人生負責,卻也知道她父親所帶給他們的那個浪漫童年,是無可取代的。她需要一種方式,可以不被她父親所痛恨的世俗價值觀所吞沒,也可以不再為了保護自己所愛,而終身為自己的童年保持沉默。

於是她在作品裡將他父親一分為二,一個是擁有他父親外型,個性卻是他父親最痛恨扮演的銀行經理角色,雖然極度現實卻讓家庭衣食無缺。另一半則是想像力豐富(施魔法),能在任何時刻鼓舞孩子在逆境中能自己站起來的魔法保姆。

但這部分只有她父親的形象是不夠的,因此她又將她姑媽成熟而冷靜的個性融入進來,於是家喻戶曉的神仙保姆瑪莉崔萍就這樣誕生了。可是這個創作真相,卻是導演與女主角最不願意直述的部分,而只將線索分散在謎團般的交叉剪中。因為這個「分離」與「融合」的秘密,是她得以與世人分享她父親的美好,卻不必承認他父親人生失敗的救贖之路;瑪莉崔萍不只是一個揮揮魔法就能彌補遺憾、拯救困境的虛擬角色而已,「它」本身就是作者在人生的悲傷與瘋狂的掙扎之間,所努力想選擇的人生態度。所以她謹慎的只用魔法讓孩子沮喪的時候安慰、激勵他們,卻堅持要孩子必須自己去面對問題本身,甚至教導他們去同情、理解這些會讓他們失望的大人處境。

上天是殘忍又溫柔的;現實因為無能而淘汰了崔佛斯的父親,卻又留下了一堆能讓孩子衣食無缺,卻沒有時間能照顧孩子的父母。魔法保姆的奇幻故事,打入了那個時代的孩童與大人心中;崔佛斯的成功不只証明了當代人們求溫飽下的孤單與無力,更向這個無情的世界證明了她父親的價值。

如果能看懂崔佛斯與她的故事、她的父親,以及她的讀者之間這樣一個關係,那麼就不難理解她為何對迪士尼百般厭惡,也比較能懂,為何她看到製作團隊把銀行先生的冷酷現實誇大時,她會這樣陷入崩潰。

迪士尼與他的公司,在某方面來說,與她不願直接談論的父親一樣,不停的想引導孩童活在幻想的世界裡,但更另她難以忍受的是,他們竟然還是以此方式在賺大錢。他們的成功不但讓崔佛斯父親的堅持更加難堪,更在摧毀她原本的救贖之路(這是為什麼她會忽然帶滿惡意的對迪士尼說:「喔,我的天啊,原來你一直以為魔法保姆是飛來拯救孩子的」,便豪不客氣的揚長而去。)

至於因為銀行先生被誇張醜化而當場崩潰,則又更複雜了一點。銀行先生的創造,是一種她試圖與世俗價值觀和解的象徵。她一半的父親,按照世俗要求而成為一位稱職的銀行經理了,再藉由擁有父親另一半的魔法保姆,彌補了孩子缺乏童年的那份遺憾。迪士尼試圖誇大的舉動,打破了這個和解儀式的微妙平衡;變的更冷酷的銀行先生,意昧著說故事的人給與世俗角色更多的否定,這等同於讓故事退回了她父親徹底痛恨世俗的心態,也連帶喚起了她父親扮演銀行經理失敗的不堪回憶。

所幸迪士尼先生雖然錯讀了這個故事背後的儀式,卻嗅到了這個故事底下最核心的主題;寬恕。崔佛斯因為不忍指控父親的個性缺陷,導致了全家淒慘的下場,就寫下了魔法保姆的故事,一邊修正了父親的想法,一邊希望缺乏快樂童年的孩子,要能體會大人現實的必要性。迪士尼則正好是那種缺乏快樂童年長大的成人,他透過建造建造迪士尼樂園的方式,來平復他父親剝奪他童年的哀怨。兩個都是出生貧苦,童年卻完全相反的人,終於在這場艱辛的合作裡有了那麼一點交集。買家只是一個跟她一樣,想彌補童年遺憾的人,其餘的恐懼已是多餘的罪惡感,於是她簽下了合約,放手將故事交了出去。

2014年5月20日 星期二

2014年3月17日 星期一

Facial Studing and Developing (Work Progress-2)

It have controllers now but still have not completed.  I took a lot of time for editing their influence.
Facial develop from Joe Xie on Vimeo.

2014年3月12日 星期三

拆解故事線:談我為什麼沒辦法喜歡Frozen

It's talking about why I can't like the story of  Frozen, sorry it only have Chinese version  now, maybe I'll translate to English later....

老實說,要談我為什麼不是很滿意Frozen,其實是件很困難的事情;商業動畫難以避免的會為了求好票房,而讓故事的過程緊湊、充滿娛樂性,而在這個必然的需求下,優劣的差別僅在於商業導演能否將零散的張力元素整理的流暢,而不是負責把故事的主題處理得很乾淨。而Forzen在流暢性的處理技巧相當好,甚至也回過頭來用了一些手段去潤飾故事的凌亂問題,以致於一般人很難單刀直入的指出他故事線的凌亂問題在哪裡,而必須要用拆解的方式,才能指出這部商業動畫很難成為經典的原因。並且在此同時,也幾乎推翻了我一直定位自己只是商業藝術工作者的身份。

我們先從大家都看得到的大架構開始;整個故事以姊妹兩個之間的隔閡為主題,藉由她們關係上的不完整,引發了她們人格上各自的缺陷,而這個缺陷導致情況越演越壞的衝突,於是觀眾一邊被她們努力掙扎,卻又似乎無解的難題給吸引進了故事裡面;一直到拆散的故事線各自在旅程的途中分別得到了新的經歷與啟示,最後合併在一起彌補了兩個人的隔閡與各自的缺陷。

如果只是這樣粗略的整理,可以說整個故事架構就算不夠創新,也已經有足夠的潛力與完整度,成為一個好故事了,尤其是從兩姊妹成長,一路到姊姊走出王國唱出"Let it go"為止,我幾乎跟多數觀眾一樣,一路流暢的感受到兩姊妹的掙扎與懊悔心情,以致於前面壓抑已經夠久的姊姊,終於變身成為冰雪女王的時候,我可以一邊享受著那個戲劇能量的爆發,一邊卻又隱約感覺到,故事將往無解或悲劇發展—而那正是一個說故事成功的好預兆。

但從雪人、冰塊男孩、地精這些配角,陸續進入妹妹探險的旅程之後,我開始在這些精美的載歌載舞包裝下,逐漸喪失了我原本對這個故事的投入與期待;在某種微妙的感覺裡,我意識到故事主題已經逐漸在飄移,以致於當白馬王子變身為最後的壞人時,我已經連驚訝的情緒都沒有了,而當妹妹為姊姊捨身擋下劍襲時,我只覺得整個困惑而且抽離—好吧,我還是有隨著姊姊抱著妹妹大哭而眼眶濕了一下,但那個情緒,比較像是受到前面妹妹在冰風暴裡,孱弱的想尋找真愛的樣子,以及姊姊似乎窮途末路的處境才醞釀起來的,而不是跟整個故事前面的佈局有關係。所以到妹妹忽然變回原樣,而姊姊忽然高喊著「啊就是愛啊」而扭轉整個失控的魔法時,一分鐘前的瞬間被打動更是瞬間變得廉價而膚淺,以致於我對整個故事的失望,以及忍受一切過度歌舞片段不滿到了最高點。

我看到很多人跟我相反,津津樂道的提起的後半段那個大扭轉的理由,感到很不以為然;多數的觀點是說「阿終於迪士尼終於讓公主不再是個等待王子拯救會跟他結婚的花痴了」。但如果你一直覺得公主是花痴這件事很爛,那位啥有一天「不這麼爛了」這個早就該改變的事情,會用來阻撓你怎麼理解這個故事呢?公主病又不是迪士尼的天生殘障項目,而讓大家應該對它克服這個障礙而心懷敬佩(而且事實上,迪士尼在曼哈頓情緣就已經這麼做過了)。

而如果拿掉這個莫名其妙的護航,你就可以輕易發現,妹妹被白馬王子毫無徵兆的背叛,跑去找冰塊男孩求真愛、最後又改變念頭捨身保護姊姊這一連串戲劇的變化,比較像是妹妹前面聽到一堆勸告、暗示她什麼是真愛的應驗與開悟,而不是故事前半段圍繞的核心,那個近乎悲劇宿命式的姊妹隔閡。 於是這個故事詭異的問題在於,這樣的主題轉變是完整而合適的嗎?尤其是當眾人都更擔心姊姊該怎麼辦的時候,卻忽然變成了妹妹尋找真愛的旅程,真的可以靠姊姊一句「愛就是關鍵」這句話劈開前後的主題不同嗎?

要客觀一點的回答這個問題,必須回到我一開始講的那個大架構裡面提到的,「姊妹隔閡」這個核心問題;而造成核心問題的根源,便是她們童年玩耍時所發生的那場意外造成的,基於這會造成後面判定的依據,請容我為這個事件中發生的人物與定位整理成這個奇怪的表格

角色 真相 負責
姊姊 肇事者 知道 3
妹妹 受害者 不知道 4
父母 解決者 知道 1
地精 解決者 知道 2

姊姊幼年的魔法意外,是整個隔閡開始的導火線,但身為成人的父母,才是聽從地精(專家)建議,而決定姊妹兩之後人生該怎麼過的決策者;但是在令人心碎的"Can you build a snowman"過場時,寫這齣故事的人揮下了他第一次的命運之手,將知情而該負責的雙親給拉下了舞台,而地精則徹底消失在前半段,留下被真相、愧疚感以及天賦徹底孤立的姊姊,以及對這事件全然無知的妹妹;這讓這整齣戲的佈局,幾乎是往悲劇的結構發展。

單純評論這前奏的設定太煽情,而否定整個故事不好,是一個太過草率的下結論。但我們可以先來評斷,姊妹兩在這戲中,應該是由誰當主角?我們可以從上面的表格中,很快的判斷出應該是由姊姊來當主角,因為妹妹在這幼年的事件中,是最無辜的角色;如果無法捉摸的危險天賦,是姊姊背負的命運,那麼對於真相的不知情,就是寫故事者扔在妹妹身上的詛咒。觀眾可以接受、可以同情妹妹多次的天真、幼稚與衝動,是因為大家都知道她被什麼真相與善意而可憐的被關在門外;但這種同情與憐憫,遠不如沒有這種特權的姊姊來的吸引人;她可以選擇離去,可以選擇告訴妹妹真相,或著選擇繼續壓抑、逃避來滿足死人與活人的期待...姊姊在故事裡的成長潛力,遠比妹妹大多了,更別提妹妹的設定,還跟迪士尼不久之前的長髮公主嚴重重疊。而結果上,觀眾也喜愛姊姊遠高於戲份更多的妹妹。

但單純的選擇姊姊當主線,會遇到一個很大的問題是這個角色太抑鬱,而且非常容易把故事導向陰暗面,背負著動畫片就必須老少咸宜的迪士尼,不可能就這樣任由故事往沈重的方向發展;於是迪士尼做了一個很聰明的老策略:雙主角制。妹妹的活躍補足了姊姊的陰沈,同時兩個角色之間的對比,也把它們之間的隔閡更有張力的表現了出來...可是這個戲劇 策略到"Let it go"唱完之後,開始逐漸失衡,只是剛開始失衡的時候,並不會很明顯的感受到不合理。

讓我們稍微整理一下,姊妹關係在故事到這裡時的變與不變;姊姊因為幼年的意外與父母早逝,而變得必須要不停的壓抑自己情緒,來解決她可能會危害親人與王國的危險。妹妹則在保護傘下被孤立,而變得特別渴望親密;兩邊各自以惡性循環的發展來維持一個假的平衡,一直到妹妹認為白馬王子可以彌補她的遺憾時,姊姊的反對終於讓她們之間那個壓力鍋般的平衡給爆發了開來;於是姊姊在失控之後,放棄了同時背負天賦與他人期待的掙扎,妹妹則在這事件之後,第一次對自己的衝動趕到愧疚而想負責。一直不變的形式是妹妹主動想接觸姊姊,卻把關係弄得更緊張(這也很符合一般姊妹的關係,而加深了觀眾的認同感),改變的形式是姊姊第一次放下了冷漠的形象去試圖關心妹妹,卻也在嚴重受挫以後,第一次放下了他人對女王的期待,而轉身擁抱自己的天賦;而妹妹則是第一次挺身抗拒姊姊的保護傘,也是第一次不再只因為寂寞或叛逆,而是因為愧疚與關心,去試圖再親近姊姊。

於是故事非常流暢的一邊交代著冰雪女王的覺醒,一邊交代著妹妹踏上找回姊姊的旅程,可是編劇在這時候為了增加刺激性,揮下了他第二次的命運之手;姊姊的出走造成整個王國陷入被冰封的危機,於是這不但加強了妹妹必須尋回姊姊的必要性,也帶進了整個王國/社會/期待姊姊的他人,必須找到冰雪女王的迫切性。

相較於第一次的命運之手,第二次的命運之手顯得較為刻意而明顯;本來有個選項是姊姊就此躲到山裡,短暫或永久的擁抱她的天賦,而妹妹可以就此瞭解姊姊而重新說服她,或著道別而祝福姊姊,但是當寫故事的人,忽然把姊姊的天賦升級到「她可以不自覺的冰封整個王國」時,不但縮限了其他的可能性,也對於姊姊天賦與她王國的關連帶來了新的疑問—例如說,整個王國的天氣,一直以來是依存在歷代女巫的成熟度上嗎?原本一個觀眾並怎麼在乎姊姊強大的天賦怎麼來的故事,到揮下第二次命運之手之後,變成了與王國命運密不可分的關連,而從後面的結局來看,寫故事的人只是希望把姊姊的選項縮限為「她非回到她的王國當女王不可」而已。於是姊姊此時此刻,也從還有一點自由選擇的掙扎者,而變成了非得面對自己命運不可的超能英雄角色;但是當彼得帕克嘗試不當蜘蛛人的時候,他也不過必須忍受罪惡在眼前橫行而已;若黑暗騎士不揹黑鍋掩飾雙面人的墮落,也不過讓高譚市居民對正義絕望而已。你頂多說他們若不去承擔身為英雄承擔的事情,必須為這世界的沈淪付上一點責任,但不會有人說那個原本就已駛向沈淪的世界,是這些英雄天生必須負全責的。

但冰雪女王的命運卻演變成了這樣一個情況,而且很明顯的由於她所選擇的孤立方式,已經不會有任何轉機能夠啟發她了,因此讓故事重心暫時放到展開旅程的妹妹這邊,是合理而且必然的。但也必然產生的下一個矛盾是;身為一個大家知道她都不知情者的角色,她要怎麼展開她的成長路線,去跨越姊妹之間的隔閡?因為這回到到我前面所分析,妹妹難以成為主角的先天性問題,比較可行的方式是妹妹一邊隨著旅途上的成長,一邊重遇到了這個事件僅存的關鍵者地精,在個性變得更加成熟以及知曉了真相以後,用較為智慧的方式,來引導姊姊接受她們可以正常的姊妹關係。

不過眾所皆知故事沒有朝這方向發展,旅途的主題變成在討論什麼是真愛,而且很巧妙的把這個問題包裝成,好像在討論誰才是妹妹的真命天子。還記得妹妹總算重遇幼年事件的關鍵角色時,地精花了最多的時間在幹嘛?推銷冰塊男孩當她新男友!然後長老總算出現時,講了什麼重點?「1.你沒救了2.除非你找到真愛」,一整個把姊姊可能失控的迫切危機,莫名的轉移到妹妹需要真愛的危機上,若你一邊感到困惑,一邊跟這個劇情給被拉進去三角戀習題裡,你便會在最後關頭時,被說故事的人用「親情難道不是真愛」的大翻牌,在感受到「真是一針見血」的刺激時,不自決的被偷連接回姊妹之間越演越烈的僵局主題。

可是如果觀眾還記得故事一開始的主題,就會發現前半段那個難解的隔閡,跟有沒有真愛,或著有沒有「把別人看得比自己更重要」徹底無關;因為前半段的困局裡面,姊姊很明顯的就是把家人與王國看的比自己重要,才選擇一直壓抑自己的天分,以及一直拒絕享受一個姊姊親近自己妹妹的權力;而妹妹也是因為看著姊姊孤身離開的景象,而心痛的撇下熱戀中的男友與王國,要獨自尋回姊姊。缺乏真愛不是姊姊變得如此疏離的原因,缺乏在自我與他人之間找到一個平衡點、缺乏自信與信任別人的能力,以及身懷一個隨時會被命運之手無限升級的危險天賦(其實這點更像綠巨人浩克),才是真正的原因。

而這就是Frozen比一般庸俗故事更讓我失望的地方,說故事的人寧可狡猾的把主題偷換成莫名其妙的真愛問題,也不願意面對他自己設下的史詩級困境;甚至他只要狠心讓姊妹一起在坦承中死去,也可以完成一個完整的悲劇;或著讓姊妹告白彼此壓抑的戀情比任何愛情都偉大,都可以更成功的指出「冰凍之心」指的其實是姊姊,而妹妹的獻身救贖了這個悲劇的命運。

但想當然爾迪士尼是不會這麼做的,他們只想創造一個比現代超級英雄還更沉重也更吸引人的背景,然後一邊唱著Let it go討好叛逆的青少年,一邊用王國的冬天懲罰姊姊來討好家長;然後一邊為了證明姊姊當長者的判斷是對的而把王子突兀的翻黑(還記得他怎麼講自己原本的計畫嗎?希望跟妹妹結婚以後,製造個小意外害死姊姊好繼承王國,那麼在闖進冰雪王宮時放放手讓姊姊被殺,不是更快達到他原本的目的嗎?),一邊裝乖給家長與小朋友說「親情其實比戀愛更寶貴的」

於是說故事者就這樣安然無恙的從他們矛盾,但精心掩飾過的故事中全身而退,獲得了各方主流的肯定,而那恐怕就是皮克斯教父在接管了迪士尼之後,所展現出來的真正實力。

2014年2月28日 星期五

Facial Studing and Developing (Work Progress-1)

My currently work is responsible for model, texture and rigging form real photo. I make it and keep them can work well in Motion Builder every day. My studio's progress is rush, so they didn't make general binding for facial, but I found it is a good chance to watching so many picture and video about face and facial, so I decide to develop a new facial system in my private time.


I think the best object is my face, then I can get any reference by myself.


Facial Study 01 from Joe Xie on Vimeo.